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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雨了,清明前後總會下起雨

每年都沒有意外

 

小時候我好討厭掃墓,想盡各種方法想要逃掉

這種又熱又要拔草還有倒鉤刺埋伏的行程有多煩人,

只是長孫的身份永遠沒有說不的權利裝病也沒有用

好吧,所以我投降了

起馬逼著自己接受甚至硬是找到一點樂趣

 

這兩三年的重心,放在掃爺爺的墓上

爺爺放在靈骨塔裡,像是公寓一樣的靈骨塔

 

某種程度上我喜歡這個概念,也許這樣的擺放看起來比較熱鬧些

但我想爺爺不會喜歡,他是個內向不喜歡交際的人,溫溫的慢慢的那種

 

那段時間,奶奶好難過,難過的站都站不穩

入塔的時候也只是指示她也要買了一個位置,

選在離爺爺旁邊不遠的地方,

於是每次我們一家人來祭拜爺爺的時候,

奶奶和爺爺說完話,蹣跚地移動個兩步摸摸自己的位置,點點頭視線略帶模糊滿意的笑著

 

奶奶是個喜歡主控場面的人,像是指揮官那樣

很能幹,在家務上不容一點怠慢,她也從不掩飾自己的不滿

 

爺爺還在的時候,奶奶收斂的很好是個小女人

不會在爺爺面前大聲說話或者指揮,

總是很在意爺爺的感受,深情的看著爺爺問吃飽沒?暖不暖?要不要喝茶?

 

那個時候白色恐怖,爺爺被抓走了

奶奶懷著爸爸,一個人在恐懼與憂愁生活

爺爺離開後的這幾年,過年的時候都像是一種尋根之旅

探訪爺爺的過去,探訪那些白色恐怖獄友的遺孀

有的沒能夠出來,出來後在彼此照顧獄友沒能再有機會參與的家庭

在兒子孫子都已經長大的這幾年,奶奶跟獄友的遺孀話著當年,握著彼此的老皺的手,稱呼彼此為姊妹

 

那時候看了,爺爺獄友寫給家人的信

她們家都還留著,那個時代還是用細細的毛筆寫著

像是在看電影一樣,

「一切安好,我會出來的,相信我,一切都沒事的...要照顧好自己」

那感覺好深好深,像抽了一口煙嘆出了苦悶悠長的氣

牆上還掛著像歷史課本上斑駁的相片,

像是也讓那時的他可以繼續看顧著這個家

這個概念我想我們都懂得

 

結縭數十載曾經剩下朋友一般的關係,

但我仍然相信在離盡頭不遠的時候那份真摯感情會回來的

 

長大後我把清明節也視作一種過年,

跟長輩們相聚,跟自己愛的人相聚

 

清明時節雨紛紛,

弄濕了身體也濕了眼

 

什麼都收在那濕了的眼裡

 

 

 

最近柴契爾夫人離開,一對子女不在身旁,身邊只有看護和醫生

曾經的鐵娘子,帶著年邁老去的身體孤獨地對抗著失智症

一定很想念一直支持著自己的丈夫吧,

我希望失智症可以是個祝福,

忘記丈夫已死、忘記自己不是一個人,只記得那自己的強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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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hiyo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0) 人氣()